百年变局下国际环境日趋复杂，以美西方为首的一些国家推行单边贸易势头强劲，各种非市场因素对全球经济影响巨大。这些非市场因素经常被冠以诸如知识产权壁垒的形式对一些国家进行打压和限制。中国出海企业出海过程中涉外知识产权风险是必须直面的挑战。

如欲在纷乱的格局中维护我国出海企业合法权益，在外部循环中“开疆辟土”、占有一席之地，加强知识产权制度建设是企业走出国门的必修课。在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下，出海企业需要提高自身知识产权意识，通过前期的科学规划和合理布局、中期的积极应对、后期的监控和维权，构建强大的知识产权合规和保护体系，有效降低知识产权风险，以便在全球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企业出海面临的知识产权风险

一是知识产权侵权风险。

知识产权侵权风险是我国企业出海过程中比较常见的传统风险，主要包括知识产权侵权诉讼风险和侵权投诉风险等。

一方面是知识产权侵权诉讼风险。企业出海往往面临海外知识产权诉讼。海外知识产权诉讼的主要特点在于以市场禁入为核心目的。我国企业在美国的知识产权侵权诉讼便处于高发状态，且呈现增长趋势。企业在面对海外知识产权诉讼时，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资金应诉才能争取有利诉讼结果。然而，跨境知识产权诉讼案情复杂，调查时间长，且由于法律体系的不同，证据规则、诉讼程序差异较大，必须按海外国家要求搜集、固定、翻译证据，举证难、程序复杂，技术性败诉风险大。

更为重要的是，败诉后果一般都很严重。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高度重视知识产权保护，一旦判定侵权，企业将被责令立即停止生产、销售等商业活动，支付高额的侵权赔偿。中国企业往往会因此被触发“多米诺骨牌”，导致企业形象受损、市场份额丧失甚至破产等衍生反应。特别是，欧美发达国家经常发布临时禁令，即在诉前或诉中责令被控侵权方停止相关商业活动，在侵权与否未形成结论情况下，干扰我国企业的业务运营，以进行施压。此外，美国还有一项知识产权准司法程序——337调查，若在调查中被判定侵权，便会发布禁止进口令，直接禁止涉案产品的进口和在美国市场的销售。

另一方面，侵权投诉风险亦比较典型。最为常见的是电商平台投诉风险。价廉物美的中国商品走向世界的过程中，电商平台承担了不可或缺的渠道作用，跨境电商贸易也是企业出海最为便捷的方式。但在跨境电商贸易中，一些企业频因知识产权侵权投诉而被电商平台强制产品下架、封号，严重冲击企业的日常运营。海外参展知识产权侵权投诉风险亦比较常见。在欧美发达国家参展过程中，其监管机构经常针对中国企业展台进行重点检查，一旦企业被指控侵犯知识产权，并不会给予过多的抗辩机会，而是直接采取撤展、产品扣押等措施，对品牌形象造成负面影响，潜在客户大面积流失。

二是知识产权海外流失的风险。

知识产权海外抢注造成资产流失的风险不容忽视。随着我国科技和经济水平的提升，我国企业不再仅仅面临单向的知识产权海外风险，其自主知识产权亦成为海外国家的觊觎对象。由于知识产权具有地域性，未在海外注册的商标和专利无法得到海外国家的保护，亦容易给他人提供抢注的窗口。针对我国企业的知识产权抢注现象已经出现，目前集中体现在商标领域。如，瑞幸咖啡商标在泰国被抢注，小鹏汽车商标在多个东南亚国家被抢注。知识产权海外抢注本质上是我国资产海外流失。一方面，海外抢注会导致我国企业的合法知识产权无法注册；另一方面，由于知识产权具有排他性，知识产权海外抢注亦对我国企业出海构成威胁，阻碍我国企业进入海外市场。

企业如何应对出海知识产权风险

要强化知识产权意识。一是加强对自身知识产权的管理。企业要在加大创新力度的同时，对自主创新成果积极进行知识产权申请和维护，建立从研发到销售的全流程知识产权管理制度，设置专门的知识产权部门，负责监督和执行管理。二是充分研究出海目标国的知识产权法律法规和相应的执法司法环境。不同国家的知识产权法律体系和执法司法环境存在明显差异，企业在海外运营前需要充分调研当地的知识产权制度，将其作为投资和运营评估的重要考虑因素。三是学习和熟悉跨境电商平台规则。各大跨境电商平台均对其知识产权规则进行公示和详解。跨境电商企业应当提前学习和研究各大跨境电商平台的知识产权规则，参与和组织相关平台规则培训，内部划定合规红线。

要采取前瞻性策略。一是预先做好竞争对手调研。了解出海目标国竞争对手以及其知识产权布局情况。二是根据不同国家的知识产权立法执法情况，以及竞争对手情况，建立相应的知识产权预警响应机制和知识产权风险管理模式。三是加紧知识产权海外布局。产品在策划阶段、最迟在进入市场前，要先启动知识产权申请，防范知识产权抢注。四是提前做好风险排查。在产品进入海外目标市场或者参加海外展会前，要做好FTO分析等前端检索和排查，排除潜在的知识产权风险；做好合作方知识产权背景调查，在合作协议中明确知识产权归属和使用权以及知识产权合规义务，建立合作方黑名单制度，防止侵权风险传导至自身。五是日常监测337调查动态。安排专人日常监测美国337调查情况，主动掌握涉及本行业、本企业产品相关案件信息，建立提前预警和响应机制。

要制定侵权风险应对机制。一是组建固定的内部或者外部专家团队，定期和应急排查潜在侵权问题。二是制定应急响应预案，明确一旦遭遇海外知识产权诉讼、投诉或者执法部门检查时的应对流程。三是建立联合应诉机制，借助商会、行业协会、使领事馆以及国家商务部门的现有渠道，加强同行业企业沟通协作、联合组建应诉团队，共享信息与证据，共同抗辩，分摊应诉成本。四是采用多元化应诉策略。面对侵权指控，我国企业应当组织内部法务迅速整理案件脉络，外部聘请擅长当地法律的知名律师，内外协同深入研究对方诉求、证据，制定严谨的应诉、抗辩、谈判方案。五是购买知识产权保险。利用保险机制，帮助企业降低因侵权指控或诉讼带来的经济损失。

要建立知识产权监控与维权机制。一方面，企业可以委托外部代理机构或者内部通过人工智能工具，动态监控近似知识产权的申请，并进行侵权初筛，根据监控和初筛结果决定维权策略。另一方面，企业应积极发挥当地经销商的作用。在合作协议中明确约定当地经销商及时发现侵权、提供情报、打击侵权行为的义务，并且建立相应的奖惩机制。

要用好用足政策和人才支撑。一是借助“一带一路”倡议和国际协议框架等区域合作协议中的知识产权保护约定，合力推动区域知识产权执法合作、简化知识产权海外注册流程、加速审查等便利措施，形成知识产权保护的内外合力。二是强化国际知识产权人才培养，建立专门的国际知识产权团队和外部服务机构库，积极开展内部培训，培育精通国际知识产权规则的人才队伍，储备应对海外知识产权纠纷的人力资源。

（夏先鹏系民革福建省委会主委，林威系民革党员、福州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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