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晓宇身上有一种文人的敏感和知识分子的可爱。在如今,当大部分他的同龄人对这个社会已经阅尽春色,习惯波澜不惊的时候,施晓宇却依然有着文人的忧国忧民和现代年轻人都鲜有的激情。坦诚待人,没有戒心是朋友们对施晓宇的评价。“路见不平,勇于相助在这个社会,施老师你恐怕永远是吃亏的那个人啊。”闻听此言,施晓宇多少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坚持:“这个社会如果连知识分子看到不公平的事情,都不呐喊,看到悲哀的事情都不痛苦的话,那人类可就真的无望了啊。”
施晓宇经历丰富,现在回忆起来,感慨最多的是到闽北顺昌县山上下乡,四年的知青生活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靠天吃饭。而农村生活的艰辛和不易,也让他日后对中国千千万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苦大众,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如果没有村里学校校长的力排众议,坚持要把这个知青队中“学问最高的”小伙子选为子弟学校教师,也就不会有他闽北乡村当民办教师的一段经历,知青最后一年,施晓宇从水田拔出泥腿,拿着被同伴调侃“可以娶媳妇”的每月29元“高工资”,走上了初中讲台。日后,每每回忆,面对当下习惯了优越条件的年轻人,施晓宇总是说:“苦难本身就是一笔财富。”只可惜如今的“80后”、“90后”们已经或多或少地忘记了什么是苦难,甚至会有人嬉皮士一般调侃“山上下乡多么好玩啊”。对此,施晓宇则感慨到:“不经历苦难的人是很难担当大任的。”
最初的施晓宇只是想发表一两篇小说,无意之间却走上了文学创作这条路,迄今已发表文学作品350万字。20世纪80年代,他创作的小说《“酋长王国”》、《四鸡图》等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转载后,影响了一大批文学青年,而他也由此调入《福建文学》做了文学编辑,成为众多文学青年的精神偶像。看着自己培养的文艺青年成为作家,作品轰动全国,被连续转载,施晓宇有着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时至今日,文学的地位与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从梁启超主张的“小说救国论”到如今连老百姓都认为的“小说无用论”,不过短短一百年时间。从征婚启事中人人标榜爱好文学,到眼下耻于谈论文学,更是眨眼之间一二十年的事。身为作家的施晓宇经历过一篇小说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文学昌盛期,也见证过自己的学生不读名著,不识大师,要靠影视剧的改编和课堂提醒才知道某部文学经典的尴尬场景。“这是知识的悲哀,也是文学的转折。”但是无论怎样,施晓宇都坚持认为:“文学艺术对一个人潜移默化的熏陶和影响作用虽然看不见,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当下社会公德水平的滑坡也许与对文学艺术的忽视和轻慢不无关系。”在这个功利的时代,文学还能做什么?文科生又能做什么?施晓宇沉思片刻,然后声音略微低沉却有力地说:“文学依然是火炬,是旗帜,可以引领一个民族前行,改造和提升一个民族的素质。民族不亡,文学不死!”
在学生眼里,这个讲授文学、指导写作的大学教授,多少有些“另类”。他不会照本宣科,更不会一本正经地说教,而是用各种扎实的史料、作家的原著、文学的理念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以此展示文学的魅力。就连理论性很强的《文学创作论》,施晓宇也有办法讲得绘声绘色,活泼生动,以至于学生们每次上完课,qq心情几乎都是上课的感受和心得。讲到《台湾文学史》的某一章节,他甚至会带领学生一起大大方方唱起一首首台湾原住民民歌,加深对作品主题的印象:“第一句音调起高了,第二句又起低了,看来当歌星也不容易啊。”施晓宇幽默的自我解嘲,常常引得学生哄堂大笑,就在如此轻松的笑声中,他将枯燥的文学知识潜移默化地植入学生心田。
他坚持在这个以理工科为主的高校开设《文学创作论》的校选课,没想到堂堂爆满,甚至不少没选上课的同学电话恳求他增加名额去上课。课后,他经常被这些纯理工的学生拉着探讨各种关于人生信念和文学梦想的问题。在这个有些形而下的社会,在文学讲座已经被如今的大学生慢慢遗忘的时代,在福州大学,施晓宇带领着这群爱好文学的理工科学生,依然在讨论着是文艺重要还是人生重要的课题,讨论着人生的价值如何体现和青春的迷茫如何走出......(文/许晓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