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1996年,他毕业时想去援藏,体检却没通过;2009年,新疆的不和谐影响到藏区的安定,到了西安却只能折返;2010年,他第一次从青藏铁路进入西藏;2011年7月,他乘坐大巴走了部分318国道,完成了探路工作;2012年7月,他和在网上结识的十六位战友用了二十四天时间沿着318国道从成都骑行到拉萨,途经雅安、泸定、康定、新都桥、雅江、理塘、巴塘等地,总行程达两千多公里,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壮举,同时也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想。他是福州大学的一名普通老师,大家都叫他东哥。在人生的不惑之年,用不平常的经历给自己四十岁生日送上一份特殊的礼物。下面,让我们通过他的一些日记来走入他的内心世界,去体验他那不平凡的经历。
决定了,骑车去拉萨
2012年6月底 星期*
如果继续拖下去,我的计划可能要无限期地延后了!
为了这个梦想,年初就开始了准备。坚持从市区到新校区每天往返20多公里快速骑行,周末到鼓山、旗山、马尾甚至更远的一些地方强化训练。半年下来2000多公里的行程为我的川藏骑行奠定了一定的基础。2011年的亚丁之行,我对一些“烂路”有了最初的印象,做了能想到的一切准备,甚至听从其他骑友的建议在口袋里装上毛主席的照片以防在西藏遇到什么意外。家人的担心是一个大的难题。在和爱人沟通了很多次后,她没有再过多的坚持,但是我还是不敢把骑行的风险和可能发生的意外告诉她。对父母,我只是说我要骑车去北京,毕竟骑行西藏在他们看来确实太疯狂了!对于孩子,我善意而又神秘地告诉她:爸爸去带几只白绵羊回来。
通过看视频、浏览网站、研究“驴友”的攻略学到不少。临近放假时,为了寻找队友,我建了一个“七上八下走川藏”QQ群。通过群,我们组建了较为理想的队伍:参谋——云哥,60后,从成都骑行到云南等地,有丰富经验;队医——温州阿武,60后,医术高明,为我们提供了各种高疗效的“药方”;机械师——西安小闯闯、恩施小牛奶,负责指导补胎、变速器的维护和修理等;“催化剂”——成都云姐,四十多岁的大姐,带着儿子毛毛一起上川藏线;“史官”——台州阿杰,小学老师,文笔细腻,心地更细;生力军——我的5位工大师弟,还有刚考上大学没报到的河北高小弟。我呢,不小心当上了领队,其实一点经验都没有,只因为曾经到过拉萨。这暗中决定了我之后要每天使劲往前踩找住处……最终有17人约定同日出发骑行到拉萨。天南海北,就因为一个共同的梦想而聚在一起,人生真是一段奇妙的旅程。
准备工作对于整个骑行至关重要,所以一点也不敢马虎,列下长长的清单开始购买装备,安排路线,列出每天的行程计划并且时刻关注骑友们发布的消息。318是驴友们公认的最难骑行的国道,所以我一直很留意沿途的天气及路况,尤其注意曾发生了泥石流、滑坡塌方路段。我是领队,身上的责任肯定会更重,我希望大家都安全地到拉萨。
十几年来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这次一定要把它实现了。
开头永远不是那么容易
2012年7月17日 星期*
考虑到可能要骑行到珠峰,所以我将时间改成7月17日从成都出发。提前两天到成都,我和队友们按照物品表逐一检查:码表、马鞍包、电筒座、保温壶、辐条、刹车片、链条油、内外胎等等各种骑行物品。看着我的自行车的前前后后都是大包小包的,我有些担心,再加上180的体重,战车能否承受得住?第一天计划前往155公里外的雅安。前方的路被大雨和大雾笼罩,队友们的热情被雨水浇灭了一大半,我心里也没底,我们的骑行能坚持下去吗?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确定。
头两天内,都在大雨中完成雅安、紫石乡、新沟、二郎山的征程。素有“雅雨、雅鱼、雅女”的“三雅”之城雅安没有给我“好脸色”:就在进城的马踏飞燕雕像附近,车胎被扎破,离住宿地还有几公里之远,只能用上苦练的补胎技术;晚饭时,热心的“庄主”告诉我们泸定到康定可能有小塌方,巴塘到芒康已经堵了上千号游客,包括骑友,海子山可能还有一些打劫的……看到内胎上被铁片扎破的洞,我有些懵:此去2000多公里,能不能少来这样的“待遇”?
经过协商,队友们决定继续前行。从雅安出发,已是中午时分,赶到新沟走夜路不太安全,临时决定在紫石乡住宿。二郎山,对我至关重要,医生的感觉也和我一样:上不了二郎山,就打道回府。于是,我们两个“笨鸟”决定凌晨4点先“奔”二郎山而去。在微弱的灯光中,我们俩摸索着在318上前进,过了老虎嘴隧洞,到了新沟,开始爬行二郎山。也忘记了自己喝了多少水,忘记了自己吃了午饭没有,汗水毫不留情地浑身流淌,经常在问自己:能行吗?看看身边骑友,有60多岁的大姐,还有乳臭未干的10岁小男孩,能说不行吗?
穿过二郎山隧道,蓝天、白云,还有阳光,就像穿越剧似地把我们从地狱拽出放在了天堂一样,一个个喜笑颜开,信心更是大涨……
最难的与最美的
2012年7月中下旬 星期*
出发第一天,就让我一路怕雨天,不仅让你冷,也会让你的驮包变得更重。
瓦斯沟虽有恐怖的名字,却也美不胜收,但还得随时注意山体上的滚石。从高尔寺山到雅江,一路的雨水泥浆,使得接待我们的藏民家庭旅馆也是一片狼藉。从暗无丝光的连环隧道穿越到十分安逸的弦子之乡巴塘,接着又把我们推向了绝望之路的宗巴拉山,尔后到芒康之前,又“颠”断了我的一根辐条。踩着仍然撩着的车轮,骑行在没有护栏的澜沧江边。站在悬崖边看着觉巴山大大小小10多个的回环,又把我打回到无底的深渊,当上了垭口,望着踩在脚下的觉巴村时,却给了我更多的勇气。荣许兵站的仁青罗布旅馆的“两菜一汤”让人印象深刻,也让我半夜三更起来方便后却进不了屋,虽然那里有近30人躺在地板上,但也是温暖的“家”。七十二道拐也叫做九十九道弯,从海拔4600多米,连续下坡20公里,还得不时看看写着“此处已经死亡XX人”的警示牌,直到波涛汹涌而又气势非凡的怒江边。安久拉山垭口受冻30分钟,接着顶风冒雨踩着车子下坡去然乌,让我在风景如画的然乌湖畔感冒了……口袋揣着冷馒头,榨菜泡菜是美食;热水变温水,温水变冰水;草地泥地一样睡,猪牛同寝不稀奇……武警交通四支队的口号是:不怕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保通川藏天堑,锻造交通铁军!每每看到这样的标语,我们能有什么怨言。这样的“自虐”骑行,让我更加体会什么是“生”“活”。
在318国道上骑行,骑友们都遵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共享,包括馒头、鸡蛋、榨菜,还有车胎……这种“和谐”是我曾经所憧憬的。
旅途中的两个生日
2012年7底 星期*
7月26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宝贝女儿COCO的五岁生日,老爸比较自私,一个人来到川藏线。带着满满的祝福,我在川藏交界的金沙江大桥桥上写下“COCO宝贝,生日快乐!”,这是老爸给你的最真挚的祝福。出发前,我把女儿的照片印在T恤上,一共三件。一件整个旅程都穿在身上,每天看一看就像女儿一直陪着我一样;一件用来盖邮戳,到一个歇脚的地方都会直奔邮局,在衣服上留下珍贵的记号,这件衣服准备以后给我的宝贝作为特殊的嫁妆;还有一件我准备保留到下一次骑行时穿。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健康、幸福地长大,包括所波大叔家的孙子孙女。在福州一直坚持骑车上下班,从PG电子老校区到新区大概有十多公里的路程,偶尔也会带着女儿一起,想让她从小学会坚持,学会低碳生活,就像我路上遇到的那个骑车到拉萨的九岁的小姑娘一样。希望她能成为一个有毅力的人,以后也骑车到拉萨。到拉萨第三天,是我的40岁生日,和骑友们一起过的。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刻,一群人因为共同的梦想聚在一起,一起点亮心中的那盏灯。看着自己面前的蛋糕,上面写着“成都—拉萨,生日快乐”,我还能有什么索求?
终点站却不是我的终点
2012年8月中 星期*
经过24天的骑行,我们比较顺利地到达拉萨。队友们都沉浸在激动与喜悦中,我却没什么特别的心情,反倒有些许失落。到达目的地也就意味着行程结束了,可是一路上的一道陡坡、一条大河、一个冷馒头、一杯热水,甚至是追我的那条狗都是我路上的收获,终点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再一次站在布达拉宫里,我几乎有一种穿越的感觉,看着华丽的大殿,呼吸着庄严而肃穆的空气,幻想着自己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君王。此时此刻,我或许也能感受到那些朝圣者一步一叩首的虔诚心情了,原来这里就是天堂,是世界上最纯洁最静谧的地方。
选择骑车去拉萨是希望改变曾经的生活方式,因为忙碌的生活带给我的种种毛病。到了中年,身边开始有各种人因为工作原因、生活压力离开这个世界,这让我开始反思过去的日子。每天都在忙碌,争取越来越高的荣誉、享受越来越奢侈的物质,没有一刻的停歇。想改变、想挑战自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骑行只是我改变自己新生活方式的开端。当看到藏区的纯洁,藏民生活的简单,欣赏了沿途触动心灵的美景,看到驻藏武警的艰辛,才知道之前的世界是多么小,追求的东西是那么狭隘。终点站拉萨并不是我的终点,而是我新生活的起点,坚持我的骑行、坚持我的“自虐”、坚持我向往的一切!(福州大学记者团 梁一帆 程瑶 陆梅梅 陈海)